[最美河北长城]乌龙沟长城：每一段城墙都值得抚摸

　　乌龙沟长城

　　本报记者袁伟华文/图

　　记述这一段长城，我想从一个人写起。涞源县旅游文物局文保所所长安志敏，实在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如果不谈长城，你问10句，他答一句。如果问到长城，你问一句，他答10句。这个深秋的傍晚，他带我行走在乌龙沟长城上的时候，一直抚摸着城墙窃窃私语，有时还要站在城墙上，向绵延群山高声呐喊。我看他远远站在长城上孤独瘦弱的背影，听到了这呐喊里百味的杂陈。但一个长城的朝拜者，永远无法理解20年来总是用脚丈量长城、用手抚摸长城、用心对话长城的人，和他的内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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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缮过的敌楼

　　保存最为完好的长城敌楼

　　乌龙沟这个名字名副其实。下了108国道，我们沿着一条小河向乌龙沟乡里进发，河边的怪石或立或踞，好像藏在草丛中的猛兽。傍晚时分，抬头远望，夕阳背面的山脊黝黑蜿蜒，确如一条巨龙盘踞，据说此处山形似五条巨龙，乌龙沟由此得名。

　　涞源历史悠久，两汉置县，已经有2000多年的历史，是名副其实的“千年古县”。涞源县内的长城，南连倒马关，东接紫荆关，当两关之肩背，通二省之血脉，扼晋冀之咽喉，树燕赵之屏障，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战略位置尤为重要。

　　据碑刻记载，涞源长城修建于明万历元年至十三年(公元1572-1586年)，属镇保镇管辖，称为“次边”，是为防止北方游牧民族南下东出而修建的一道军事防御工事。自涞水县金水口城堡入境，至涞源南马庄狼牙口的香炉石村入山西灵丘县上寨龙须台出境，全长122.5公里。其中乌龙沟长城2001年7月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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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走游客扔下的垃圾

　　历经400年，涞源长城仍然大部分保存完整，个别地段保存十分完整。乌龙沟段长城，就是保存十分完整的一段。

　　安志敏介绍说，乌龙沟长城修建于明万历元年至二年。这段长城之所以说保存的最为完整，亮点是敌楼十分完整。除雷击和水冲、自然坍塌残毁的9座之外，乌龙沟长城全线71座敌楼中62座完好或基本完好。这也是当初乌龙沟长城能够较早被确定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原因之一。

　　不是专业的长城研究者和爱好者，不知道长城之美的更广泛的涵义。安志敏指给记者看骆驼峰上的一座敌楼：“看，是不是很美？”在安志敏看来，长城之美在于因历史和自然机缘巧合、人力孜孜不倦而保存下来的一砖一石、城墙和敌楼的形制，而绝不仅仅是雄奇壮美。

　　在北京资深长城爱好者“pauline”看来，乌龙沟最有特色的一点也是敌楼保存的十分完整。“请注意是保存，而不是重新修过的。”pauline发现，敌楼为制式的青砖，保存比较完整，敌楼除了顶上的铺房被拆掉了以外，几乎完整无缺，涞源县的石灰石资源十分丰富，城砖均以石灰填缝，这也许是这里长城保存比较完整的原因之一。最重要的是除了自然倒塌的城墙以外，很少看到人为破坏的痕迹。

　　这段长城的另一个特点是敌楼密集。“中国长城敌楼密集的地方有两个，一是北京的金山岭，二就是河北涞源的乌龙沟。但也有所区别，金山岭长城是在较短距离之内密集，乌龙沟长城是长距离的密集，据说有人曾经一眼看到32座敌楼。”pauline在行走乌龙沟长城时，一眼也看到了19个密集的敌楼，令她十分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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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龙沟长城

　　一砖一石长城修复的典范

　　“虽然保存的很完好，但长城总有抵不过时间的时候。”作为长城的研究者和保护者，这是萦绕在安志敏心中的终极忧虑。因此抓住一切机会，动用一切资源对长城加以修缮和保护，是他们的第一要务。

　　由于禀赋较好，乌龙沟长城先后两次获得了来自国家层面的450万元专项资金。利用这450万元，涞源县文物保护部门对乌龙沟长城进行了一期抢险加固工程，对柱角石段6座敌楼和6段墙体进行了修缮，目前已经通过了国家和省文物部门的验收。

　　这是件令安志敏十分欣慰和自豪的事情。因此我们对乌龙沟段长城的走访，自柱角石段开始。

　　柱角石段长城的特点是边墙较高，石料大都以光面石垒成，白灰勾缝。此处向北一点的边墙一般宽度1.5-2米，高度1.5-2米，但柱角石这一段，因为开始增设了敌楼，边墙宽度增加到了3-3.5米，高度也到了3-5米。仰望过去，这样人工建造的敌楼和城墙，在荒山野岭里格外令人称奇。

　　尽管自然状态保存完好，但历经400多年的风吹雨淋，仍有部分边墙从顶部开始风化坍塌。因此在修复这一段长城时，文保部门专门对敌楼和墙体进行了修缮加固。

　　柱角石段长城上的“乌”字6号敌楼，保存果然十分完整，此次修缮，文保部门将敌楼顶部垛口重新加固，甚至将敌楼内部一些自然损毁严重的青砖抠了出来加以替换。“对长城的修缮，我们本着修旧如旧的原则，能够使用原始材料的，一律就地修复。”安志敏说，对乌龙沟长城柱角石段的修缮是十分专业的事情，设计和施工都是由河北仅有几家拥有文物修复资质的单位来操盘。修缮的理念是最大化保存长城原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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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志敏介绍边墙修缮工艺

　　乌龙沟长城的名气是把双刃剑

　　从北京和保定赶来的三位驴友，准备晚上住在柱角石村了，趁着落日余晖，几位游客也跟随记者和安志敏登上了长城。

　　修缮长城不等于开发，即便刚刚修缮过，这段长城依然野性十足。没有直上长城的路或是台阶，对于城里来的游客而言，登边墙和敌楼，大部分时间要手脚并用。

　　即使如此也没有挡住乌龙沟长城的出名。在北京等地的驴友圈子和长城爱好者圈子里，乌龙沟长城早已经成为最佳目的地之一。每年的五一、十一等假期，来自外地的游客蜂拥而至，经常把小小的柱角石村挤满。

　　村民张保顺看到了这个商机，利用自家庭院紧挨着长城脚下的便利条件，开了一个农家院，并且将一块菜地辟成了停车场，每辆车收费10元钱。

　　对于陆续而来的游客，文物保护部门并没有权力阻拦。安志敏说，对游客的态度，他们是“既不阻拦也不提倡”。因为一方面长城的承载能力有限，缺乏日常维护的能力，游客过载难免加重长城的损坏。另一方面，这一段长城没有经过系统的开发，没有安全配套设施，游客安全也无法得到保证。“为什么不利用乌龙沟长城的禀赋，结合现有的农村旅游苗头，对乌龙沟这一段进行旅游开发？”面对记者的这一提问，安志敏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头，这样的问题，看来也是安志敏这样的长城保护工作者们心里另一个终极担忧。“一方面，旅游给涞源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作为涞源的宝贝，长城能够促进旅游的发展，当然是好事。但另一方面，我们对长城保护的理念，是严格限制商业性的开发和使用的。”

　　最近几年来，随着涞源旅游业的红火，长城也成为不少旅游开发方的“肥肉”，“也有人找过我，征求开发长城旅游的意见，有的在我这个层面就被我顶回去了。”在安志敏看来，长城像一个穿戴盔甲的老兵，400多年来一直站在山头守望。如今老兵盔甲失色、满身伤痕，游客纷至沓来势必加重长城的损坏，实在心疼。

　　走访长城的时候，记者注意到了两个细节。一是安志敏喜欢抚摸城墙和城砖，一边抚摸一边窃窃私语。站在敌楼上的时候，他还出人意料地向远处的群山大声呐喊。

　　另一个细节是，下山的时候，安志敏要把游客丢在草丛里的矿泉水瓶子、塑料袋等垃圾捡起来，揣在怀里带到山下。

　　关于抚摸、私语和呐喊，应该有百味杂陈。张保顺在山脚下竖了一块牌子，“请留下您的脚印，带走您的垃圾”，安志敏揣着一堆矿泉水瓶子路过的时候，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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